老板,太太又和秦家大小姐杠上了,在珠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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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正是饭点,K记吃饭的人很多,而且还是星期天。
大多是逛街逛累了的年轻人,还有不少家长带着小孩来吃儿童餐,游乐区一片嬉闹声。
江无心晃晃悠悠在一楼巡视一圈,全无空位,只得上楼。
运气不错,靠窗一排 位置,有对高中生样子的小情侣站起来像是要走,她拔腿就要过去。
下一秒,小情侣却又为看哪场电影争执起来,女生噘着嘴不高兴,一屁股又坐下去。
江无心笑眯眯地立在几步远的地方等了两分钟,男生似乎妥协了,亲了下女生脸颊,女生红了脸瞄不远处的江无心一眼,拉着男生离开。
真是鲜嫩又快活啊!江无心叹口气摸了摸自己二十三岁至今空虚的脸庞,老神在在背着手走过去,在吵杂声中坐下,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这里是一处繁华的商业和休闲中心,对面高高耸立的登云楼是这个城市首屈一指的 酒店。
此时,登云楼宽阔气派的大理石台阶上,除了门童还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江无心眯着轻微近视的眼睛,确定其中一位是她见过的酒店负责人孙启明。
他正翘首以盼,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客人。
她不禁有些好奇,在海顿市需要登云楼的孙启明特地跑到大门外来迎接的恐怕不多。
就连她财大气粗要面子的父亲秦光耀也没享受过此等殊荣,她不由屁股又往里挪挪,她敢肯定,这个人非富即贵。
话说,她怎么会见过孙启明?为数不多地,她去过登云楼两次,父亲偶尔也会带着她到 场所露露脸。
恰好有一次,四楼以下的包厢已经没位,大厅还有两个空位。
姐姐立即跃跃欲试提议上五楼,秦光耀当时犹豫了一下,据说五楼可比一楼的消费多出五倍不止,再看看微笑有礼的美女前台和旁边等着的客人,他大手豪气一挥,“上五楼!”
于是,一位主管级别的美女领他们进电梯,上了五楼,果然是另一番令人叹为观止的气派。
走廊里正好遇到刚从某个包厢出来的孙启明,父亲放下平常高高在上的身段,大老远就上去握手寒暄,瞄着他身后已经阖上的黑木雕花门,嘴里有意无意地问,“温先生今天也在?”
孙启明却没接这个话头,只是礼貌地笑笑,吩咐一旁的主管,“带秦总和夫人小姐们进包厢,好好招待。”说完客气地施礼离开。
美女主管继续领着他们往包厢走,江无心目不斜视跟着父亲母亲,余光却毫不意外瞥见姐姐频频回头痴迷某个方向的神色。
正想着,台阶上两人稍动,江无心也转回思绪。
蓦然,一辆黑色迈巴赫停靠在门口。
孙启明和另外一个男子已经步下台阶。孙启明甚至走到车的右侧,弯腰拉开车门,恭敬地再退后一步。
什么来头?江无心前倾了身体,贴近窗户玻璃朝下看。
几乎等了有三秒,从后座缓缓下来一位穿烟蓝色西装的男人,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转瞬即逝的侧脸,那人就已经背过身去,似乎跟孙启明说了句什么,孙启明忙不迭殷勤地点头。
随后,那个男人上了台阶朝正门走去,身后两人也紧跟而上,很快消失在门里。
江无心收回目光,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刚才那人模糊的侧脸,还有他 拾阶而上的闲散姿态。
肚子咕噜噜叫,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她饿的有些心发慌,手抖的毛病也随之而来。
她叹口气,双手贴在脸上,才知道脸烫得厉害,心也在扑通扑通乱跳,忙深呼吸镇定自己紊乱的心绪。
来不及多想,就看见于瑶端着吃的走过来,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她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立即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于瑶斜眼看她,“看你那馋样,幸亏我多买点。别告诉我你没吃午饭?”
江无心点头直呼,“知我者,于瑶也。”
于瑶却摇头,“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难怪你那么瘦!”
“省着减肥。”江无心拿起汉堡咬了一大口,嚼了两下吞咽下去,有了淀粉下肚,果然心也不慌手也不抖了。
于瑶皱眉,“慢点吃,小心一会儿胃疼。”
“嗯。”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很难改,江无心有意识地细嚼慢咽,摇头晃脑,“我掐指一算,今天准有大事发生。”
同学快四年,于瑶能觉察到她隐隐的兴奋,刚才碰面时她还有些情绪低落,不由奇怪,“有什么好事?见到你梦中男神?”
江无心心中一跳,嘴里“嘶”地一声,咬到舌头。
她忙捂着嘴巴,龇牙咧嘴,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于瑶同情地看她,愈加狐疑,“你今天怪怪的。”
江无心吸了口冰可乐,缓和疼痛,口齿不清地嘟囔,“游舟的人事昨天给我打电话,约我下周面试。”
“真的?太棒了心心!还没毕业你就能把工作给定下来!”于瑶由衷为她高兴,举起可乐要跟她庆祝。
“这才是面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过。”话虽这么说,江无心也觉得挺高兴,和于瑶碰杯。
于瑶对她很有信心,“你一定行的,再怎么说,你已经算是业内的小神,随便找两个以前的作品就能过关!”
江无心刚要答话,手机铃声响起。
她放下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的鸡翅,擦擦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人,她眉头微抖了一下,嘴角却是露出恭顺的笑意。
“妈。”
电话那头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不管你现在在哪,一刻钟之内给我回来。”
不等江无心回答,电话已经挂断。
“怎么了?”
江无心拿起鸡翅,微笑,“家里让我十五分钟之内回去。”
“那你还不走!你妈妈……”于瑶对她情况隐隐知道一二,忙催促她。
“没事。”江无心没心没肺地继续啃鸡翅,笑言,“除非我现在长了对翅膀,不然十五分钟肯定赶不回,早到晚到结果没差。”方如女士总有理由找她茬,还是先吃饱肚子要紧。
于瑶随意瞥过她放在座位上的某 品牌单肩包,再联想她平常的吃穿用度,想她家里应该不至于对她太刻薄,也就不再催她。
慢条斯理,仔仔细细啃干净两个鸡翅,一包薯条,江无心擦干净手,吸了 一口可乐起身,“本来还想跟你逛会街,等游舟面试过了我请你吃大餐。”
“那必须的!”于瑶笑着跟她挥挥手。
江无心转过身,走下楼梯,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敛去。
这时候叫她回去会是什么事?
今天对于秦家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她亲爱的姐姐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支使得她团团转,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给她。
不过,现在这个点,她不是应该正在苏家长袖善舞,如鱼得水?
所以,跟她无关?只是方如女士手气不好,今天输牌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江无心此时也不急,悠哉悠哉走到路边叫车。
她一边等车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奇怪的调子喃喃念叨,“江无心,你没有心,对,没有心。好吧……你且忍她,让她,避她……待过几年,你再看她……可是,我忍不了几年了……那就一年好吧……”
念到 ,她把自己都逗笑了,无所谓旁边路人奇怪的眼神。
夜幕降临的城市,霓虹灯闪,车流不息。
黑色的迈巴赫跟随前车缓缓停下,等着红灯。
车里的男人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路边。
他抬起烟蓝色的袖口,黑色腕表显示六点二十。
旁边跟随多年的助理立即也向外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老板,是江……”
“嗯。”温少蕴轻声打断了他,心思却少有地涌动。那家人是没给她饭吃是不是!那么瘦弱。
绿灯,车子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
温少蕴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双手交握在一起,右手食指跟着车里舒缓的音乐轻轻叩动。
助理从小就开始跟着他,却是能感觉到他些微的情绪波动,忍不住偷偷回头又看了路边一眼。
江无心狠狠跺了一脚地面,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她意志不坚,又不爱憎分明。若不是有那样 的男色在她面前吊着,她能在秦家耗到现在?
但是,今天还是高兴的是不是?她又见到了他。
可是,她还不是像多少年前一样,不能再近一步。
不,现在是更遥远的距离。
贪心啊贪心!她忍不住吐槽自己,却上翘着嘴角,心情愉悦地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那又怎样?这样生命才有趣不是!
江无心坐车回金源路的秦家别墅,让司机在路边停车。
付钱下车。她抬头看看天边,零星散落着几颗小星星。这个点,苏家刚开宴吧。
想了想,从包里拿出喝了一大半的矿泉水,倒了些在手上,再弄湿额前和耳边的发丝,拧好瓶盖,扔进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
准备工作做好,她拔腿就往住宅区跑。
秦家此刻正灯火通明。
秦光耀和方如吃完饭有一会儿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阿姨端了水果过来,很有眼色地退回自己房间。
方如翻着本时尚杂志,意有所指,“她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也配在那样的场合露脸!你不嫌丢脸,我和浣溪可丢不起这个人!”
秦光耀脸色有一丝尴尬,在妻子面前习惯性地陪着笑。
“此一时彼一时!而且她只是你发了善心好心收养的孤女。这次这笔生意至关重要,我好不容易打通关节找上齐家,齐老头倒是对我客客气气,可就是不松口,反而有意无意提起我们女儿,这是看上浣溪的意思了。”
方如放下杂志,冷笑着,“想得美!就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难怪之前死皮赖脸缠着浣溪,现在还求到他老子头上了!”
秦光耀喝口茶,“我也是这么想。他们齐家虽然家大业大,可跟苏家这样的世家比却还差着一截,以浣溪的人品和相貌,将来嫁入苏家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惜了和齐家的那笔生意,如果齐老头松了口,我们可是大有赚头!”
方如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你叫无心去苏家有什么用?人家齐公子能看上无心那丫头?”
秦光耀吹了吹杯里的茶叶,半晌才说话,“无心虽然比不上浣溪,却还是有几分样子,何况她和浣溪还有两分相像。到时只要她稍微主动点,齐家那公子哥说不定就……男人嘛!”
就算齐家没看上她,能去苏家晚宴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有这机会露露脸抬抬身价,总能为她往后找个对秦家有益的夫家打下基础。
后面这话,秦光耀没说出口,他知道妻子的私心,于公于私都见不得这个女儿好。
方如心里是确实是满心不愿意,却又舍不得那笔大生意。那齐家儿子是不怎么样,可对小门小户人家来说,齐家可就算得上是豪门了。真要是让那丫头勾走齐家儿子的心,那就是捡了大便宜!
两人各怀心思。就在这时,江无心小跑着进门了。
方如一见着她,刚要发作,江无心抢在前头先开了口。
“爸,妈!”她呼哧呼哧喘着气,顺手摸了把额头留下来的“汗”,神情急切。
“等了好久才打到车,市区这个时候又堵车。对不起,我是不是耽误事了?”说到 ,声音已经怯怯,眼眶都有点泛红。
晚了这么久,方如本来提着一口气名正言顺要发火,被她这么一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再看她狼狈的样子,当着秦光耀的面也不好太过分。
秦光耀喝着茶,很有耐心地打量了这个小女儿一眼,其实按他眼光,无心虽然瘦了点,脸蛋可不比浣溪差多少。就是缩手缩脚,显得小家子气一些,跟她妈一个样。
可是,有些男人不就是喜欢女人这种怯懦可怜的样子!
想到这,他对拿下齐家那笔大生意更有信心,不禁少有地对小女儿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
“晚点就晚点,跑得这一身汗!过来吃点水果。”秦光耀示意她过去。
江无心飞快看他一眼,对秦光耀这突然的示好很不适应。
而且她有些诧异,已经鲜少在家吃晚饭的秦光耀今天这么早回来,俗话说得好,反常即妖。江无心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一时,宽敞的大厅寂静得很。
江无心抬头,秦光耀正瞪着自己。她这才醒悟过来,这是在等自己回话呢。
她不由有些苦恼,对于父亲刚才难得的体恤应该做出点什么回应才不显得太刻意。
思索两秒,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实在是无福消受,何况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方如女士,她嘴唇欲动, 只是右手无措地拽了拽衣角。
秦光耀皱皱眉头,不由提高声音表现出不满,“穿得什么样子,不知道跟你姐姐学着点!是没给你钱花还是虐待你!”
方如面皮一虚,却又嘲讽地撇了撇嘴角,伸出保养得宜、细腻白嫩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刚蹿到她腿上的白色贵宾。
江无心低下头没说话,又不安地摸了摸衣角。
烂泥扶不上墙!方如心中鄙夷,转念一想,要是齐家那个败家子就认定浣溪,保不准自己这个一向重利的丈夫为了钱真把宝贝女儿送出去。
而且浣溪还在苏家等着,现在不是冲江无心发火的时候,不由开口催促她,“你姐姐忘了件东西,你给她送过去。记住,到了苏家,别乱说话,再丢了她的脸!”
“是。”江无心有些意外,还有些战战兢兢,并且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
方如像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想想齐家那个风评很差的公子哥,语气也缓了些。
“上去换件衣服,别素着脸,化个妆,你姐姐中午不是送了你一件那什么牌子的新款,就穿那件。你这次是沾姐姐的光,好好把握机会。苏家的晚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
“嗯!”江无心愣愣地点点头,脸上是惊喜与紧张交错的神色,慌慌张张地走向楼梯。
上到第二层的时候,一下子脚没踩稳,差点摔倒,她惊呼一声,捂嘴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扶着楼梯栏杆上去了。
方如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秦光耀偷觑一眼妻子,又装模作样看看手表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出去一趟。”对着里面房间扬声叫,“老杨,备车!”
司机早有准备,麻溜地从房间出来,去车库提车。
方如摸着小狗,眼睛微闪,耐着性子笑问,“什么事啊?明天不能办?难得回来吃顿晚饭。”
“公司的事,你等下跟无心再交待一下,我先走了。”秦光耀郑重其事说着,径自出了门。
方如心中冷笑,气得一把拂开卧在她腿上打盹的贵宾。
狗狗毫无防备“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被惊得嗷嗷直哼。
楼上,江无心一边感叹着自己演技大有长进,一边洗脸化妆,把弄湿的头发吹干。
依照方如的吩咐,再到衣橱里拿出中午姐姐送给她的那件衣服。
为了晚上的晚宴,姐姐是从早上就在她那间宽敞明亮可媲美时装店的衣帽间里挑衣服,配鞋子,搭首饰。
她让江无心把衣服一件件拿下来给她试穿,再让她提意见。
帮姐姐挑衣服是件累心累力的事,她得变着法儿毫不雷同地赞美她,还得不着痕迹有理有据,但其实最终概括起来也就三个意思:“美”、“更美”、“最美”。
秦浣溪也不傻,明知她的话里有夸张成分,却还是很享受在这个构不成威胁的妹妹面前显示真正千金小姐的优越感。
在秦浣溪无止境的穿穿脱脱、犹豫不决之后,江无心揣摩着大小姐的倾向性,极力推荐了一款国际大牌仙气十足的珍珠色长裙,也是她平常穿得最多的一个牌子。
果然正中秦浣溪的心思,她又重新试穿了一遍,欣赏着镜中窈窕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神色。
江无心也松了一口气,饥肠辘辘,奢望着能赶紧下楼吃午饭。
秦浣溪一高兴就在那堆衣服里挑了件刚才穿着有点紧的连衣裙,随意扔给她,“这件送你了,国内这种小众品牌就是不够大气,看来还是不适合我。”
江无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展开衣服看了又看,“谢谢姐姐!今天一定艳压群芳,心想事成!”
秦浣溪看她一眼,“多嘴!”面上似有不高兴,却又在架子上拿了一只包出来,“这个拿去背吧!”
于是,江无心又多了一只价格不菲的包,虽然只是那个品牌的旧款。
阿姨上来叫吃饭,江无心忙应了。
秦浣溪看看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轻蹙眉头,“小妹,你先把衣服都整理好吧,再看看刚才那件裙子配什么鞋,我吃完饭上来。”
“好啊。”江无心扯起嘴角笑着答应,目送姐姐下楼。
于是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秦浣溪才最终确定一身的装扮,开始化妆。
她也终于可以脱身,当着母亲和姐姐的面,欢喜地背上新得的包包,去赴于瑶的约。
谁知一顿简餐没吃完,又被方如招了回来。
自己这一天可真够忙的,不过多少人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买那么一只包包。而自己只要软着骨头说几句奉承话,别人开心,她也受益,这种活她已经干了十多年,早已是驾轻就熟。
这么一想,江无心觉得自己真是肤浅又乐观,不由弯起嘴角,换上那件嫩*色的裙子,前后照照,她骨架比姐姐细一点,还挺合身。
不再耽搁,她下了楼梯。
心里却禁不住想,苏家的晚宴,那人必定受到邀请了。
不知他会不会去?
海顿四大豪门之一的苏家为刚从国外学成归来的儿子苏延津举办了一场欢迎派对,圈子里的青年男女们都开始走动起来。
派对上,受到邀请的秦浣溪给苏大少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后,发现家中首饰盒里那对新购的粉宝石耳坠和苏小姐今晚的公主裙很搭,立即叫了司机回家去取。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江无心很快到了苏家大宅。
苏家管事的人见是生面孔,虽说有秦家司机领着,却还是很客气地把她拦在了门外,请她稍等。
今天派对的主人是苏家兄妹,招待的也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们。
江无心站在路灯下等着,很有闲情地欣赏此刻的良辰美景。
司机刚才开车进来,与有荣焉地跟她说这是苏家主宅旁的一处花园洋房,专门用来宴客。
这样看来,这里几乎是曲径通幽处的一间私人会所。
门里隐约传来欢声笑语,还有掩不住的食物香气。
天上露了点月牙,零星散落。主道旁是有秦家小花圃三倍大的花园,里面种植了各色鲜花,微风吹来,芳香扑鼻。
江无心深吸一口,有些许凉意。
她抱了抱胳膊,有点后悔没披件外套。
苏延津站在葡萄花架下抽烟,就看见门口几步远的路灯下孤零零站着个穿长裙的女孩,身材修长,裙角被微风拂动,很有些动人。
女孩转过身来,缩肩抱着胳膊,似是不胜凉意。
相当柔弱秀气的一张脸。
他熄灭了烟,手插着裤袋缓缓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她裙子是*色的一种,不浓郁,有些清新。
领口还镶了一圈精致的同色花边,衬着一张巴掌大的白嫩小脸,活脱脱一朵野生小雏菊。
“小美女!你是这边邀请的客人?”
他停在灯光下,离的很近。
这称呼真随意。江无心其实早看到他隐匿在树下,烟头发出若隐若现的红光。
她仰起头,灯光有些刺眼,不由眯起眼睛看向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长相帅气,嘴边不明意味的笑却让他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领口被扯得有些凌乱,扣子也解到了第三颗,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脂粉香。
一个采花大盗!她暗暗猜测这人的身份。
退后两步,回答他的话,“不是,我来找我姐姐。”
苏延津扯着嘴角笑,“你姐姐是谁?”
“秦浣溪。”
“噢!”苏延津夸张地点头,仔细看她一眼,“确实有点像。”却又不一样。
江无心笑笑没说话。
这一笑,却让苏延津怔愣了一场。
他像是听见花开的声音。
久久,他盯着她,“我带你进去。”
“谢谢。”江无心感激地点头,指指自己嘴角。
“嗯?”
她又指指他。
他眼神低垂,伸出大拇指揩了一下自己嘴角,抬眼一看,有红色的口红印记。
手指轻捻,他不以为意地扯扯嘴角,微弯腰,扬起手,“请吧!”
另一边,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内,苏颜柔正拉了秦浣溪在沙发一角窃窃私语。
“我哥这次要不是被我爸下了 通牒,他大概还要继续念个博士。家里是让他去念金融,他倒也听话,念完本科说是再继续念个研究生。我爸一想,这么上进,那就再晚两年回来。可谁知道他念了个什么人类学的研究生,还打算继续研究。我爸果断停了他的一切开销,他这才乖乖回来。”
秦浣溪面色惊讶,她怎么也想象不出玩世不恭的苏延津会和什么人类学搭上关系。
不由轻声赞许,“这些之前我还真没听说过。苏大哥在这样浮躁的社会还能醉心于学术研究,实在是太难得了。”
苏颜柔不以为然,“难得什么呀,这么大的家业早晚得交到他手上,不想着早点进公司,还去研究那种没用的东西。”
说完偏着头看她,娇俏地笑,“你倒是挺能理解他的嘛,等会跳舞的时候当面跟他说,他一定奉你为知己!”
“哎呀,你说什么呢!”秦浣溪有些不好意思,拿起桌上的红酒,浅浅啜了一口。
苏颜柔好笑地看她,她一向大方得体,倒是少有这样的反应,好奇心乍起,“你送他什么礼物了?”
秦浣溪眼睛微闪,“就是很普通的见面礼,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那倒是,”苏颜柔撇撇嘴,“连我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秦浣溪心想,那是自然,你们毕竟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管事的人找过来,看了一眼秦浣溪,对着自家小姐通报,“外面有位江小姐说是秦小姐的妹妹。”
苏颜柔惊讶,问秦浣溪,“你家还有一个妹妹?”
秦浣溪点头微笑,“是啊!大概是母亲让她来送东西。”方如之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说过这事。
“噢,”苏颜柔点头,对来人说:“请她进来吧。”
话刚说完,就见衣衫有些不整的自家哥哥往这边走来,身侧还跟着位陌生的女孩。
早在苏延津带着江无心进门,喝酒聊天的男男女女都已经变了神色。
大家心知肚明,苏家办这个派对,给苏延津接风洗尘是其次,挑选有意向的儿媳妇人选才是主要目的。其他男女也从中获益,这其实就是个门当户对的相亲大会。
这里的人,大家都认识,忽然出现了个生面孔,可不就扎眼了。
江无心一进来,就快速扫视了一下屋内,并没见到那个人。
无心想其他,各种目光都已经落在她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滋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
苏颜柔站起身,“大哥,这位是……”
苏延津却只是看着秦浣溪,“我在门口遇见,正好带她过来。”
秦浣溪优雅地起身,眼睛掠过苏延津脖子处若隐若现的红印,再看向后面有些无措,双手紧紧抓着手包的江无心。
她亲昵地笑,“小妹,你来了!”
又转头得体地对苏延津致谢,“谢谢苏大哥!”
“噢,原来是二小姐。”苏颜柔明白过来,客气地笑,“我们坐下来聊!”
秦浣溪拉了江无心的手,让她坐自己旁边,又去餐区拿了一杯果汁和两盘点心放到江无心面前。
江无心乖巧地笑,“谢谢姐姐,人家正好饿了!”
苏颜柔有些羡慕地看着这对姐妹花,“你们感情真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无心。”
“这名字倒是挺特别。咦?你跟母姓?”苏颜柔看向秦浣溪,“我怎么记得伯母不是姓江?”
苏延津本来要走,听到这话,很自然地在妹妹旁边坐了下来。
苏颜柔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向跟她不是太亲近。
秦浣溪解释,“心心其实是我们家收养的孤儿,不过我爸妈是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
靠在椅背上的苏延津微微抬眼,从停下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红酒。
苏颜柔了然,“原来是这样。不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长得还真有点像。”
“是吧!以前也有不少人这样说。对了,”秦浣溪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心心,东西带来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江无心打开手包,拿出一个小而精美的首饰盒。
秦浣溪接过,递给苏颜柔,“你看看。”
苏颜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小巧的水滴形粉钻耳坠,晶莹璀璨。
饶是她已经见过无数珠宝,这一枚却是有精巧可爱之处。
她由衷赞叹,“很漂亮!”
秦浣溪会心一笑,“我今天一见你身上这裙子,就立即想到它了,很适合你,这才叫心心送过来。”
“那我就收下了,下次我也送你个好的!”
苏颜柔没推辞,这对耳坠确实太合她的心意,粉钻只是镶在中间的一粒,克数不重,并不会显得太贵重让人难以接受。
江无心心无旁骛地吃着面前的甜点,心想,这可是大小姐找了好几家珠宝店才选中的。
苏延津翘起二郎腿,晃着杯中的红酒。
秦浣溪温柔地笑,看向不发一语把玩着红酒杯的苏延津,“苏大哥,听说你在国外研究人类学?”
江无心正喝着果汁,难以置信地瞥了一眼斜对面的男人,心里狂吐槽,人类学?不是女性学?
苏延津看着杯中的红色液体停止晃动,没忽视江无心那个抬头看他的夸张动作,抬起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对面,“浣溪对这方面也有兴趣?”
秦浣溪心里一怔,见面送他礼物的时候还只是客气地叫她秦小姐,这不过第二次说话,他就已经很自然甚至有些暧昧地唤她名字。
秦浣溪看着对面这个英俊多金让人心动的男人,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语气更加温柔,“可以给我讲讲吗?”
苏延津眼神先是掠过手托着腮似乎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的江无心,视线回到秦浣溪精致完美的脸上,勾起嘴角,“好啊。”
一时,秦浣溪竟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拿起酒杯,掩饰地喝了一口。
江无心看着这场好戏,心里有些幸灾乐祸,想要勾人的大小姐怕已是被对面那个采花大盗勾走了半颗心。
温宅。
管家正在整理书房,书桌上众多文件资料里,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着三天了,还没拆封,上面只写了个“江”字。
管家已经见怪不怪,照例要把这个文件袋放到书桌左边的柜子里。
一打开,才发现里面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塞得满满,都是一模一样的纸袋,左边的两列全是没有拆封过的。
外面汽车声响,传来兰姨和小关的谈话声。
管家停下手里的工作,走到门口。
温少蕴已经进门来,脱了西装,直接来到书房。
“少爷,”管家跟着进来,指着手里的文件袋,又指指书桌下的柜子,“放不下了,要不要清理掉?”反正都好几年没拆开看过,放着也是占地方。
温少蕴看了一眼,指指书桌,“放右边柜子。”
管家迟疑,“右边都是您一个月内的重要文件。”
“有什么重要?把它们腾到后面书架。”说完,温少蕴随手把桌旁的皮椅拉到书房中央,安然地坐下。
管家没法,看少爷把干活的空间都给他腾出来了。只得按照他说的做,把右边柜子的重要文件全搬到书架上。想了想,又干脆把左边柜子里没拆封的纸袋全归到右边去。
“少爷,您没看过的我都放在右边了。”管家特意强调了“没”字。伸出手指算了算,那小姑娘现在应该也二十多岁了吧,做不成妹妹,不是还可以做其他嘛。
“嗯。”温少蕴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兰姨送茶过来,双手交握站到一边,“夫人一个小时前打电话过来,问您有没有去苏家的晚宴。”
“做什么的?”
“听说是苏少爷回来了。”
“哪个?噢,苏延津。”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温少蕴端着茶杯捂手,热气熏上他的眼睛,“还说什么了?”
“让您注意休息,年轻人之间多走动走动。还有……”兰姨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十年如一日的淡然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温少蕴在雾气中抬眼。
“说您要是有心仪的,不妨带回家给她看看。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成家啊。”温少蕴喝口热茶,眼前却浮现出今晚六点二十见到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单薄身影。看了眼桌上遗留的一只牛皮纸袋,轻动手指,“出去吧。”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拉着兰姨一起退了出去。
.
这厢,派对上。
轻快的音乐声响起,一个小型乐团在现场演奏。
和心仪之人光明正大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来了。
苏颜柔能觉察到哥哥和秦浣溪之间似有若无的那种暧昧,理所当然地提议,“大哥,你请浣溪跳支舞吧!”
不等苏延津回答,走过来一个明眸皓齿,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裤装的女孩。她主动伸手邀请,帅气地弯腰,声音清亮,“英俊的先生,可否请您跳支舞?”
苏延津看了一眼对面的姐妹花,“失陪。”
站起来微欠了欠身,很绅士地牵起那个女孩的手,亲吻了下,“我的荣幸。”
江无心暗暗赞叹,不得不说,这一对看起来太般配,那个女孩气质明朗,一看就是出身好,家教好,让人羡慕不嫉妒的那种。
目送着两人离去,秦浣溪心里有些失望,刚刚他明明已经要邀请她,偏偏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苏颜柔就明显不高兴了,冷哼一声,“哪都有她!”
江无心好奇地问,“她是谁啊?”
苏颜柔言语不快,“还能是谁?周家的呗!”从小就压她一头的周家独生女周沐蓝。
周家?江无心思忖,海顿四大豪门里的周家?难怪,那么自信耀眼,连苏颜柔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秦浣溪了。
秦家是这两年才在海顿的上流圈子活跃起来。要论钱,秦光耀靠着妻家发迹,近些年也算事业有成,赚得盆满钵满。可要论权,论家族影响力,秦家哪个都不够分量。
三年前,秦浣溪还在读书,借着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同校的苏家幼女苏颜柔攀上关系,并且逐渐交好,自然而然由她带进了圈里,秦家也由此渐露头角。
苏颜柔是存了私心,她母亲是续弦,她和周沐蓝是四大豪门里唯二的女孩,而周小姐从小就样样比她出色,两人自然不太对付。周沐蓝恰恰喜欢苏延津,苏延津每次一回来,她总往这跑。
她是真怕哪一天周沐蓝成了她嫂子,那这辈子不都要被她压着。这么一想,就觉得处处顺着她体贴她的秦浣溪做她嫂子再合适不过。
她怕秦浣溪气馁,不由安慰她,“大哥要是喜欢她早跟她在一起了,还用等到今天!”
看了一眼江无心,也不避讳,小声对秦浣溪说:“我爸说了,今天这派对上也都算是门当户对,不管我哥看上哪家的千金,他都没意见。只要求他能留在国内,成了家收收心,进公司做事就行。”
秦浣溪收起心底的失落,依旧微笑如常,“伯父也是急了点,苏大哥还年轻,大概还想再玩两年。”
“你还替他说话!人家温先生只不过比他大四岁,三年前就已经当选‘海顿最杰出贡献企业家’了!”苏颜柔说到 已是一脸崇拜。
秦浣溪低语,“温家啊……”那个在海顿只手遮天、四大豪门之首的温家,那是她更难企及的。
江无心似是注意力不在这边,很感兴趣地看着远处随着节奏摇摆的俊男美女们。
秦浣溪余光瞥了妹妹一眼,和苏颜柔随意聊着天,“怎么不见温家的人?”
“你不知道?也是,你进这个圈子不久。”苏颜柔没注意到秦浣溪一刹那的尴尬,继续说道,“少蕴哥哥/日理万机,温家所有生意现在都是他在管,这种无关紧要的场合,他不会来的。至于从*的另一位温先生,那更不可能。”
秦浣溪点头。
苏颜柔说起温家很是起劲,“你知道吗?温家本来应该是长子从*,次子经商,这一代不知道怎么反过来了,我以前还问我父亲……”
“颜柔,你喜欢的曲子到了。”一位穿着正式的男士走过来,伸出手邀请她。
苏颜柔犹豫了下,起身随男子离开。
看着舞池的江无心眼神微闪,她还以为能听到更多关于他的事。
苏颜柔一走,秦浣溪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对于之前苏延津选了周沐蓝而没选她耿耿于怀。 支舞,作为主人,挑选的舞伴颇为重要,甚至于是一种承认。这个圈子依旧分着等级,而她目前还只是处于经不起PK的次级。
“浣溪!”
秦浣溪心喜,抬起头来。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是齐文嘉。
秦浣溪满心失望,心底对这位齐少爷有着无尽的厌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刚想拒绝,又想起母亲的那个电话,不由矜持地笑。
“齐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无心。”
之前江无心跟着苏延津进来的时候,齐文嘉正好不在厅内,他还没见过她。
此时,视线转到她身上,心中不由一荡。
口中念着,“浣溪原来还有个妹妹。”
“是啊,还在读书,家里就没怎么让她出来。”
秦浣溪看了一眼他呆愣的眼神,心中鄙夷,懒得应付他,站起身。
“我要去下洗手间。小妹,你陪齐先生聊会吧!”又弯腰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齐家是爸的重要合作伙伴。”
说完对着齐文嘉优雅地微笑离开。
齐文嘉此时对秦浣溪的离开毫不介意,看着江无心那张清新脱俗的小脸,他觉得自己从前喜欢过的女人都是过眼云烟,此刻才是找到真爱了。
他摆出最绅士的姿态,面带深情,“无心小姐,可以跳支舞吗?”
偷偷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江无心看着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展颜微笑,“我不会。”
齐文嘉感觉自己快要醉在她的笑容里,“没关系,我教你!”
“好啊。”江无心不再拒绝。
所以当她一脚高一脚低第四次踩上那个自找苦吃的家伙的脚时,她是一点歉意也没有的,当然也无所谓周围传来的议论声。她早已知道,不管是上流还是下流的阶层,都少不了长舌妇。
“她不是之前苏少带进来的?”
“你没听见?秦浣溪妹妹。”
“我还以为跟苏少关系匪浅呢,秦家也就配齐家这样的,那还是她们高攀了!”
离得很近的苏延津微微勾起嘴角。
周沐蓝看在眼里,“你认识她?”
“刚刚认识。”
“噢!”周沐蓝放下心来,“很可爱。”
苏延津扬眉,“你说真的?”
“当然,”周小姐眨眨眼睛,又看了眼明明是在出糗却毫不窘迫的江无心,“比她姐姐有趣多了。你不觉得?”
苏延津没回答。
音乐停了。
秦浣溪从洗手间回来,正好一首曲毕。
她回到之前的位置上,眼神巡视,苏延津离开周小姐正向这边走来。
果然,他答应周小姐的邀请是给周家面子。她唇角微弯,垂下眼帘,端起红酒细细品尝,矜持地等待。
几十秒过去,却还不见人,场上已经换了一首曲子。
她抬起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的场景顿时让她羞愤不已。
苏延津正搂着江无心的肩膀,在人群中间翩翩起舞。
换了舞伴的周沐蓝神色复杂,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朝不远处看去,他应该也觉得那个女孩很有趣吧!
其他众人却是看好戏的心态。
本来 支舞,苏延津舍了秦浣溪选择周沐蓝那也理所应当,符合这个圈的规则。
这第二支却是主动邀请秦浣溪的妹妹,这就有意思了。
江无心刚刚正绞尽脑汁在拒绝齐文嘉的第二支舞,谁知后方杀出个苏延津,一个字没说,就直接揽了她的肩膀,带着她转身。
她现在只想叹气,这一下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而且她四肢不协调,根本没跳舞的天赋,苏延津不到三十秒就已经放弃纠正她错乱的脚步,只专注于怎么避免被她踩第二脚,还饶有兴趣言不由衷地地赞美她,“你的即兴舞步很不错。”
江无心陷在自己的节奏里无法自拔,头也不抬,“谢谢夸奖。我刚刚给它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苏延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吐出几个字,“与狼共舞。”
苏延津一愣,“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大声笑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而来,江无心默默承受着今天的第三次全场注视。
她想,今天是彻底红了。
苏延津停了笑声,脸上却还残留着笑意。
他低下头,眼睛熠熠生辉,收紧了胳膊,靠近她耳朵,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说……我是狼?”
江无心只感觉脖子上的汗毛一下子全竖起来了,这个苏大少爷一言不合就开始放电撩人,他还真把自己当作无往不胜的采花大盗了?
心下不喜,故意猛地抬起头。
猝不及防,苏延津的下巴一下子被顶到,闷哼一声。
“啊!对不起!”江无心趁势松开他的手,暗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用力了。
苏延津摸着被撞得生疼的下巴,俊帅的脸皱成一团,眯眼看着对面的女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无心佯装羞愧低下头,惶惶不安地为自己辩解,“我说了我不会跳!”是你硬拉着我的。
他恨恨地瞪着她的头顶,直觉她是故意,却又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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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书房。
温少蕴终究还是拿起纸袋,拆开封口,抽出里面装订好的十几页纸,慢慢浏览。
这是截止到昨天,一整个月的关于她的汇报资料。
原来她大学就快毕业,已经有了一技之长,足够养活自己。
看来,他以前随口夸她有天赋,竟然说中。
按下桌上电话。
敲门声很快响起。
小关进来,头发有些湿,像是刚洗完澡。
“老板。”他立即发现桌上被拆开的文件袋。
“知不知道游舟?”
小关迅速在他的记忆库里搜索了一下,“一家成长很快的小型游戏公司,最近比较火的“游龙”就是他们开发的,我玩过,很有意思。”
“很好。投资中心最近比较闲,我给他们找个项目。明天上午十点会议之前,我要看到一份收购游舟的计划,会上讨论。”
“是。”小关习惯性地执行命令。心中不免诧异,老板什么时候对游戏项目感兴趣了?
“你亲自负责,去吧。”
无暇多想,小关急忙回房间视频会议去了,临走不忘带上老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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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少蕴打开右边柜子,这里是她十八岁之后再没拆开过的资料。
他没想过还会再见到她,她本有机会成为他妹妹。
这也是他平生 没做成的事情,所以才在意至今。
他是温家的长子,从小人生轨迹就已规划好,他会和爷爷一样成为一名*治家,继续发扬光大温家的家族影响力。
而弟弟少景会接手父亲的事业,不断扩张温家的财富。
家里对兄弟俩也是不同的培养方式。
他快十六岁那年随母亲做慈善,准确地说,是母亲陪他做慈善。
随行的有温家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
山区,医院,孤儿院,这样的走访捐助他这几年已经经历了不少,有媒体称赞他是“君子如玉,明玉如水”,甚至有媒体写他“具有关爱众生的大情怀”。
那是温家在海顿资助的一家福利院。
温氏之前已经捐了一笔钱,当天带了很多物资去慰问。
这里的孩子大多是被父母遗弃,基本都有先天性疾病。
他们身有残疾,聋子,哑巴,智力低下,没人领养,一直待在孤儿院里。
其中还有不少是躺在婴儿床上的的婴儿。
保育员介绍说,刚出生只要是健康的差不多都被领养了,剩下的都是有残疾的。
同行的人一片唏嘘,母亲也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里却是一片麻木,没有怜悯,没有同情。谁也不知道,他从小就是个冷血的人,做不到爱任何人。
甚至是父母,兄弟。
保育员抱起一个一直在哭泣的兔唇小婴儿,母亲慈爱地抱过去,轻晃哄着她,抬头看他一眼。
他明白母亲的暗示,也知道媒体的相机已经调好焦距。
他却没走近,只是温润地对母亲说:“我们捐赠一批婴幼儿用品,再设立一个残障婴幼儿医疗基金。”
旁边的人立即附和赞叹。
“还是温少想得周到,我们今天确实只准备了大孩子的东西。”
“温少真是有大爱的人,这些实质性的东西对他们更有帮助。”
院长和保育员感动不已,再三鞠躬致谢。
母亲注视着他,点头,转头对着工作人员,“记下了?”
工作人员当场就打电话交代下去。
后来,院长提议去看大一点的孩子。
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是一些有轻微残疾的孩子,穿着崭新的院服,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在上一堂绘画课。
温少蕴和母亲一起给他们发放带来的书包文具。
他们用刚发下来的彩色铅笔在洁白的画纸上画画。
她就在其中,七八岁的样子,在一群神情木然拘谨的孩子中,显得那么出挑。
她很白净,眼神灵动,嘴角弯弯,显得快活自在,根本不像是一个孤儿。
母亲也看见了,疑惑,“这孩子有先天疾病?”
院长犹豫了一下,回答,“没有。”
母亲更加奇怪,“小姑娘生得这么好,这么大了怎么一直没人领养?”
院长支支吾吾,说的含糊,“是有一些原因。”
母亲没再追问,温少蕴知道,她其实并不真的关心。
他走过她那一排,她的画笔滚落在地,他帮她去捡,面上是和煦温暖的笑。
有记者适时地拍照,他顺势去摸摸她细软的头发。
她接过画笔也对他笑,眉眼弯弯,声音清澈,“谢谢小哥哥。”
院长立即纠正她,“是温少爷。”
她歪着头,“温少爷难道不是小哥哥?”
大家都笑了。
他也笑,却觉得她笑得和自己一样虚假。
那是他 次见她。
后来,言出必行,真的设立了残障婴幼儿医疗基金,他又再一次来到那家福利院。
这时,他已经满十六岁,开始独当一面。母亲没有再跟随一起。
签字仪式上,院方似乎以为他很喜欢上次那个小女孩,特意安排她牵着一个两岁有听力障碍的幼儿站他旁边。
他在闪光灯下摸着她的头顶,笑如朗月。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他衣角,他不得不弯下腰。
她神秘兮兮,“小哥哥,等下你可以去上次那个教室找我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好啊。”他在镜头下微笑。
签字仪式结束,再接受一个简单的采访,随行人员就护送他准备离开。
他怎么可能去找她,一个没人领养的孤儿。
她却大摇大摆等在车前,狡黠地笑,“被我抓住拉!我就知道你不会去找我。”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厌烦,却依旧温润和煦,“什么事?”
她举着一张纸,“这是我画的画,送给你!”
他没有伸手去接,看了一眼,只问,“这是谁?”
她睁大了眼睛,“你呀。”
温少蕴嘴角微动,盯着纸上那个笑着露出八颗牙齿的丑陋男青年,唯有衣服颜色确实是他上次来穿过的那件。
旁边是彩色铅笔写的恨不能用光所有颜色的三个大字:小哥哥。
“好看么?”她摇摆了下身体,又在歪着头笑。
他在人前向来宽和大度,耐着性子轻声赞许,“你很有天赋。”
她好像真的开心,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会继续努力!”
他随口一问,“你叫什么?”
她嘻嘻哈哈,“我是小白菜呀。”
“什么?”
小关一直跟随在侧,发现芝兰玉树心如止水的少爷竟然皱起了眉头,立即贴心地让其他随行人员退离十米开外。
她已经唱了起来,“小白菜,泪汪汪,从小就没有爹和娘……你奶奶没给你唱过?”
“……没有。”
“也是。”她老神在在地点头,“你是蜜罐子里长大的,我是苦水里泡大的。你奶奶估计都没听过这歌,我是院长奶奶唱给我听的。”
温少蕴白皙的面皮微僵,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
她注视他片刻,眼珠滴溜溜地问,“小哥哥,你有妹妹么?”
“没有。”
“哦!”她装模作样点点头。
收起笑容,低下头去,手背在后面,脚有一下没一下划着地面,再抬起眼睛,竟然红了眼眶,泪水包在眼里,“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求求看。”
“你领养我做你妹妹吧!”
她说出这个要求温少蕴一点不觉得奇怪,这才是她接近他的目的。
淡淡地问,“理由?”
“这里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没人照顾,保育阿姨又凶。”她说完还撩起胳膊给他看,“不信你摸摸,都是骨头。”
他看了一眼,确实瘦弱得很,但是他并不关心。
“我上次离家出走,被戒尺打了屁股,现在还有印子。”她盯着他,仿佛他下一秒说出“不信”二字,她立即就会脱了裤子给他看。
他很快回答,“这跟我没关系。”他明明见她机灵得很,和院里上上下下关系熟稔,何况院长还给她唱那什么小白菜,想也不会过得太差。
她紧紧看着他脸上的无动于衷,擦掉还没来得及滚落下来的眼泪,改变策略。
“你很孤单对不对?”
温少蕴不说话,等她下文。
她再接再厉,生怕他一口拒绝,“我可以陪你说话,给你唱歌,而且我这么可爱。”她捧着脸龇着牙笑,做出一朵花开的姿态。
温少蕴扯起嘴角,看着她自导自演,回答她,“我问问猫咪。”
“猫咪是谁?”
“一只猫咪。”
“……哦。”她很失望,知道他还是拒绝,脸色一下黯淡了下去。
他不再春风十里地和她周旋,转身上车。
司机已经发动车子。
她眼巴巴看着,眼神里有渴望,不甘。
他陡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使神差地说:“或者,你自己问问看。”
“啊?”她张大了嘴巴,神色紧绷。
不过是个贪心的小姑娘!温少蕴再一次问她,“你叫什么?”
“江无心!”她很快回答,这次眼泪真的落下来了。
“江无心啊。”他重复她的名字,看着她手中捏着的画,轻声说:“上车。”
他把她带到家里。
他满十六周岁之后就已经有了自己单独的住宅,家里有管家,兰姨,小关,司机,还有一只猫。
他生性凉薄, 还算在意的是一只猫,爱盘在他脚底下打呼噜的一只猫。
说在意也不过尔尔,他没有亲自喂养过它,更没抱过它。他不需要督促,猫咪就已经被人养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
他只是习惯了它的存在。
江无心看到它,很惊奇。
“它怎么那么肥啊?”
温少蕴看她,开始认真考虑领养她做妹妹的可能性。
是啊,家里这么大,带她回来当猫咪一样养得白白胖胖,似乎也不错,就是稍微吵了点,不过慢慢总会习惯。
“它是男的女的,几岁啦?”
从进门来,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猫身上,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这才想起来问她,“你几岁?”
“十岁。你呢?”
“十六。”
“那我做你小妹妹,猫咪说它同意了。”
“什么时候?”
“你不信?”说着,她“喵”了一声,去摸猫咪下巴。
猫咪平常很温顺,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一刻还在眯眼摇着尾巴,下一秒突然身体微曲,“嗤”地一声,上去就抓了她一下。
她“啊”了一声赶紧缩回手,他想也没想,挥手把猫咪扫落在地,猫咪“嗷呜”一声缩到沙发底下。
她的手背已经被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立即给她消*,兰姨叫来医生来给她打了疫苗。
她夸张地叫疼,挤着眼泪,抖着贴了纱布的手可怜兮兮地看他,“猫咪不同意。”
他知道她又在装可怜,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那一刻,扒在门口的管家、兰姨、小关全都惊呆了。
少爷真正笑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
她呆呆地看他,“天哪,你笑起来像画里走出来的!”
他皱眉,“你跟谁学的这些话?”才十岁的小姑娘。
“院长奶奶啊,她见到谁长得好就说像画里走出来的。”
说完又有点不高兴,“她说我长得单薄,没有福相。”
他暗暗点头,确实单薄了些。不过猫咪刚抱来时也是瘦瘦小小一只。
他想多了解一点。
“你什么时候到的福利院?”
“生下来就在啦!”
“名字是谁取的?”
“我妈,她很漂亮的,就是没福相。”
不是说生下来就在福利院?他深吸一口气,“你见过?她人呢?”
“死啦!”
“怎么死的?”
“生病? ?吃药?跳海?不知道。”
他眼皮微跳,耐着性子,“好好回答。”
她吹着受伤的小手,小心看他脸色,“我真的不知道呀。院长奶奶跟我说她死了,我再问,就不告诉我了。”
门外三人却是听得唏嘘不已。
兰姨甚至抹了一把眼泪,“我还是头一次听少爷讲这么多话。”
管家深有同感,他已听了小关说的来龙去脉,这小姑娘要是真能留下就好了。
盘旋半日,温少蕴让司机送她回去。
关上车门的一刹那,跟她说:“我同意了。你等我。”
他看到她脸上的惊喜与得意。他知道她目的不纯,那又有什么重要!
江无心走后,温少蕴回到室内,沙发角落里放着她故意留下来的那张画。
她以为他没看见她偷偷打开书包拿画的动作?
她是提醒他别忘了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养成?
他叫来管家,“把猫咪送走。”拿着画走向书房。
“好的,少爷。”
管家心中惊异,却又不敢擅做主张,跟着他进到书房询问,“是要……送去哪里?”
画已经有点折痕,温少蕴从书架上找了本书,把画插进书页,再放回书架。
回头看管家,“哪里来的送哪里去。”
“这……”管家腹诽,这可是夫人从苏家抱回来的,哪有养这么大再抱回去的道理。您也太薄情了,就算有了新欢也不能这么快忘了旧爱吧。
“不妥?”温少蕴心情似乎还不错,微笑,“那就送给母亲。备车。”
回温家大宅。
温夫人有客,周夫人带着女儿也在。
温夫人很高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正好你表舅妈和沐蓝妹妹也在。”温夫人本姓周,与正当权的周先生是出了三代的远房表兄妹。温夫人出嫁前跟这位周先生并没什么来往,嫁给温家以后,才走动起来。
周沐蓝乖巧地叫,“少蕴哥哥。”
温少蕴微笑,“舅妈来了。沐蓝长高不少。”
周夫人心喜,今天倒是来得巧了,往日想碰都碰不上。
看着眼前的翩翩美少年,她不由称赞,“少蕴真是一表人才!”
温少蕴谦虚一笑,“舅妈过奖了。”
周夫人转头对温夫人说:“我要是有你这两个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周夫人这是心里话,她只生了一个周沐蓝。
周沐蓝噘着嘴,装作不高兴,“妈妈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温夫人心中自豪,牵了沐蓝的手,“别听你妈瞎说,我觉得还是女儿好,我这两个儿子都抵不上一个沐蓝贴心。”
周沐蓝对着妈妈得意地笑。
温少蕴笑言,“母亲,我今天正好有些空闲,给您送猫过来,平常事情多来得少,就让它多陪陪您。”说着让身后的小关把猫抱来。
周夫人打趣,“你瞧瞧,这还叫不贴心?我看比我家沐蓝强!”
温夫人看了一眼儿子,也觉欣慰得很。
“哇!太可爱了!”周沐蓝被猫吸引,蹦下沙发去抱了猫。
“没规矩!”周夫人笑骂一句。
“我就喜欢沐蓝的性子,不扭捏不做作,看着就让人开心。”温夫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夫人。
周夫人会意地笑,“我以后让沐蓝经常过来陪陪你。”
温少蕴但笑不语,坐在一旁静静喝着茶。
温家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温家子孙,从*者婚姻作为*事商议,由长辈做主;经商者婚姻只是家事,可自己自主。
而周沐蓝就是他们为他选择的将来妻子人选。
他看着逗弄猫咪的周沐蓝,“母亲,沐蓝好像挺喜欢猫咪,不如就送给沐蓝?我给您找一只更好的。”
温夫人一愣,心里却觉得高兴,看来少蕴并不排斥沐蓝。*治联姻自然会有遗憾,若是将来儿子能和妻子两情相悦,那再好不过。
周夫人听了也很高兴,嘴上谦让,“不行不行,还是留给你母亲解解闷。”
说出口了哪能再收回来,温夫人笑言,“难得少蕴一片心意,沐蓝又这么喜欢,就别推辞了。”
周夫人还想再说,周沐蓝一言抢先,“谢谢表姑姑,谢谢少蕴哥哥!”
“你这个不害臊的!”周夫人笑骂,自己却忍不住笑起来。大家也跟着笑。
喝了会茶。
温夫人看向儿子,“猫咪送走了,你那不是更安静了?平常还有猫叫唤两声,要不,我再去抱一只给你?”
沉默两秒,温少蕴回答,“不用了,母亲。安静一点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落寞了。
温夫人一下子就看得有些心疼,一半是天性,一半是后天环境影响,她与大儿子之间一直缺少母子温情,总是隔着那么一层。这还是儿子头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她不由道,“你那边小关只知道做事,张叔兰姨毕竟大了一辈,其他那些个警卫保镖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我再找个活泼机灵点的孩子送过去,屋子里也能热闹些。”
周夫人也在一旁点头赞同。
十二岁的周沐蓝在一旁逗着猫听大人说话。
温少蕴迟疑了下,想说什么,动动嘴角却什么也没说。
温夫人看在眼里,儿子并没拒绝,看来是并不排斥这个提议。再怎么早熟,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普通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疯玩的年纪。
想到这里她不由觉得这个事情一定要去做,可这个人选就不太好找。
少景已经送到国外学习。
家里其他十多岁的孩子谁也不合适,他们从小就是叫他大少爷,遵循着尊卑之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地玩闹说笑。
而且,少蕴看似温润和善,实则挑剔得很,这个人还得得他的眼缘。
温夫人皱眉,这就得在外面找,可这一时半会,哪有合适的人选。
温少蕴目光微闪,打趣自己母亲,“母亲在想什么?难道是想在外面给我找个玩伴?寻常家庭的孩子有牵有挂,送我这里来岂不是麻烦?”
这话还真提醒了温夫人,必须在外面找个无牵无挂,无利益牵扯的孩子,那不就是孤儿?
这一下,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上次孤儿院里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小女孩,少蕴一向不喜跟人有身体接触,却主动摸了她的头。
只可惜是个女孩,要是男孩就很适合了。
她看向儿子,他正看着猫咪,眼睛里有依依不舍。
温夫人一咬牙,女孩就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有什么不合适?
她喝口茶,提议,“少蕴,你还记得上次福利院那个小姑娘?”
“哪个?”温少蕴思索,“不是有几个小姑娘?”
“你不记得了?我倒是印象深刻,眼睛弯弯,很白净机灵的那个。”
“噢,”温少蕴想起来了,“有点印象,是挺白净。”
“也挺活泼。”温夫人越想越合适。“我叫人把她领回来,一直在福利院待着也是怪可惜的。”
“确实有点可惜,”温少蕴想了一下,很客观地说,“母亲,要不您收养了她做我妹妹?”
温夫人一愣,“领回来就是了,要收养做什么?”
温少蕴温声道,“总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在我那住吧,而且还不能由别人领养,不然时间长了,难免她有了身份意识,在我面前又失了原先的那份机灵劲了。这不就失了您的本意?”
温夫人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周夫人本来听着说要领个小姑娘回去心里还不放心,现在一听温少蕴让领回去做他妹妹,她心里就舒坦了,“这个好!这样你不仅是做了善事,少蕴也有了个活泼可爱的妹妹,你还多了个女儿。多好的事啊!”
“是啊,姑妈!小妹妹漂亮吗?我以后可以去少蕴哥哥那边找她玩!我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周沐蓝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温夫人和周夫人对望一眼,这样的话,倒也不错。沐蓝可以借着看妹妹的名义去他那,两人也能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这样看来,确实一举多得。
温夫人越发觉得,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领养一个孤儿而已。
她笑着说:“我尽快让人去办领养手续。”
“母亲觉得好就好。”温少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周沐蓝在一旁拍着手,“太好了,我有妹妹一起玩啦!”
温少蕴弯起嘴角,“沐蓝不是已经有了猫咪,还惦记着找妹妹玩?”
周沐蓝羞涩地笑,小声反驳,“人和动物怎么能一样!肯定还是妹妹好玩啊!”
温夫人和周夫人相视一笑,。
又陪着喝了一会茶,聊了聊天,温少蕴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空着手的小关看着背手走在前面的自家少爷,一脸崇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名正言顺拿只猫换了个人。
温少蕴此时却在想着,安排哪个房间给她。还得让张叔找人来重新布置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回到家,温少蕴让管家尽快找人布置江无心的房间。
想起她的审美,他告诉管家,一定要五颜六色。
房间就定在他隔壁的隔壁,不会太远,也不会很近。
他除了学业,还要学习各种课程,并没有多少时间想起她。
这事他不再放在心上,母亲答应了就会让人办好,他只要耐心等待。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让司机绕了一大圈,经过那家福利院,他想和她见个面。
怕她等得不耐烦,还想顺便看她手上有没有留下疤痕。
他等在外面,让小关去叫她。
小关很快回来,却说她已经被人给领养走了,保育员并没透露是谁领养。
他心中一喜,母亲果然已经办妥,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
让司机发动车子回家,小关打电话回去问,管家说并没有人送小丫头过去。
难道送到母亲那了?或者母亲是想亲自教养一阵,再送他那去?
大宅那边规矩多,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有点不放心,思索再三还是让司机改了方向回温家大宅。
大宅和往常一样,并没什么特别。他陪着温夫人吃了晚饭,只字未提江无心的事。
温夫人放下筷子,主动提起,“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果然。心中笃定,他语气同往常一样淡然,“母亲请说。”
温夫人脸上却出现遗憾之情,“我去晚了,那个小丫头已经被一家姓秦的人家领养走。”
他竟然心中一紧,抑制不住急切,脱口而出,“没关系,我去交涉。”
“人家已经把人领回家了,你怎么交涉?用权还是钱?”温夫人讶异地看他。
他定定看着母亲,“都可以。我只要结果。”
温夫人没想到一向宽和圆融的他今天会这么不知分寸。
她回想上次,不由怀疑,“你早就想收养她?上次送猫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事?”
温少蕴苍白着脸不说话。
她恍然,断然道,“不可以。这事到此为止。”
“我答应了说要领养她!”温少蕴推开椅子转头就走。
温夫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执拗冲动的一面,大声呵斥,“你给我站住!”
他脚步一顿,依旧往前走。
“拦住他!”温夫人气极。
门口的警卫不敢碰触他,只能硬着头皮拦门。
“难道你想让别人说温家仗势欺人,以权谋私?还是你想让你从前的声名毁于一旦?少蕴,你不可以插手!”
温少蕴站在门口不发一语。
温夫人语气微缓,“福利院跟我透露,秦光耀是她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你插手都不合适!而且,她是自愿的。”
他站在原地,知道自己输了。
温夫人看着他于心不忍,她从来没见过长子偏爱什么人,什么东西。而这 一次,却被她亲手扼杀了。
她来到他面前,叹口气,
“我替你把猫要回来。”
“不用了。”他转过身浅浅低笑,“现在挺好,我正嫌她吵。”
他安静平和地走出门外,保持着温家长子的风范。
来到车前,赶下司机,跃上驾驶座。
小关见势不妙,立即拉开门上了后座。
下一刻,引擎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小关心惊胆战地坐在后排,车子开得飞快,他劝也不敢劝。只能暗暗祈祷别出什么事。
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
在一阵漫无目的的风驰电掣之后,温少蕴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在郊外的一个路口停下车,回到后座靠着。
小关也赶紧回到驾驶座,与温少蕴错身的一刹那眼尖地发现他红了的眼眶。
一时心里震惊不已,他比温少蕴大三岁,自十岁时跟着他,就从没见过他有今天这么激烈的情绪,更不要说流泪。
他心中唏嘘,沉默地把车开回了家。
下了车,温少蕴已经跟平常一样,一副雍容自若的和煦气,看不出情绪有丝毫波澜。
管家和兰姨听到车声早就站在大门口,疑惑,“小姑娘没接回来?”
小关忙摇摇手,挤眉弄眼。
天色有些晚,走近了,管家这才发现温少蕴衬衫领口松了,发型也有些散乱,心中不由一惊。
温少蕴回了书房,挥手让跟着的小关离开。
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抽出那张画,轻轻撕成碎片。
母亲说她是自愿,他并不以为然,她再怎么聪明,也才十岁,夹在福利院和领养人之间,就算不愿意,恐怕也做不得数。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相信他会真的领养她。
所以,她才跟着别人走了。
他在这一天头一次领会到所求不得的心苦和后悔。
母亲怕他消沉,正好少景休假回国,就安排少景住到他这来。
他和弟弟感情不深,从懂事以后几乎就各走各的路,几乎不生活在一起。
弟弟性格也和他大相径庭,热忱,正义,富有激情,跟身边的人勾肩搭背。
教授过来上课,少景也跟着他一起,听得比他投入。
温少蕴看在眼里,给他找了很多国内外*治题材的电影,纪录片,和历史上杰出将相的传记书籍。
那一个月,温少景一大半的时间全耗在这些上面。
温少蕴暗暗观察,有一天问他,“你的想法改变没?”
温少景翻着手上的书,头也不抬,“什么?”
“我记得你五年级写的一篇作文是要做一位名垂青史的好官。”
温少景有些赧然和惊讶,“这你都知道?当时是刚学了一篇什么课文,正好后来要写作文,叫《我的愿望》。”
温少蕴淡笑,“你的愿望变了?”
“那时年幼无知,再说现在也不可能。”温少景合起手中的书扔到一边,“我看这些就是打发时间,你这太无聊了。”
“是吗?”温少蕴注视他一会,平静地说:“如果我退出呢?”
“什么?”
“我说我退出。”温少蕴语气决然。
他天生凉薄,没有大爱,没有少景想要冲锋陷阵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的使命感。
温少蕴语气少有的挑衅,“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温少景先是惊骇,沉默了一会,眼睛里却带着兴奋,“去就去!”
他带着少景一起回大宅。
那天,父亲和爷爷都在。
他直截了当说出心中所想。
父亲大发雷霆,
“这种事怎么能儿戏!”
爷爷比父亲了解他,只问,“你想清楚了?”
他只说:“是。”
爷爷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少蕴才智过人,却没有强烈的爱憎和欲望,只有责任和义务推着他向前走。少景一身正气,爱拼敢闯,比少蕴热血真实得多。”
“虽说谋略不及少蕴,但有温家养着的那帮人帮衬提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想,温家在官场上是需要顺应时代做出一些变化了,也许少景的抱负能让温家走得更远些。”
“而少蕴,”爷爷将目光转向他,“你必须成为少景最强有力的后盾,牢牢守着温家。”
于是,他摆脱了从前的枷锁,转投商界。
少景也得偿所愿,可以去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
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偶尔会想起江无心。
她是他 想过主动要去拥有的,只是作为妹妹。
可 ,还是放弃了她。
她进秦家以后,他心怀不安,有时还会梦见她。
于是让小关找人每个月汇报一次她的衣食住行。
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
她过得算不上好也不是太差,免不了受人刁难,却总能应付过关。
直到十八岁,她已成年。
他想,她再也不需要他了。
十八岁之后,资料依旧每个月按时送来,他却再也不会打开查看。
她是彻底和他无关了。
那一年,他舍弃了猫咪,也弄丢了江无心。
他以为,他所有的在意也全部在那一年耗尽了。
直到今晚看到她,不用细想,就已经认出她。
他竟然又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真伤脑筋啊,他这种人,在意过一个人,原来真的就会在意一辈子。
派对结束,客人陆陆续续离开。
苏家兄妹站在门口送客寒暄。
江无心隔着两米远跟着秦浣溪,她知道姐姐虽然面上还是优雅大方,其实现在撕了她的心都有。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下个月你生日,我送给你!”苏颜柔拉着秦浣溪的手,耳垂上新换的粉钻耳坠轻轻摇晃。
秦浣溪笑言,“到时人来就行了,谁还是冲着礼物的?”
苏延津手插着兜,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浣溪今天真是破费了,既给我送了礼物,颜柔也没落下。这是不是就叫买一送一?”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味不明,秦浣溪暗里打量,不确定他说的是字面意思,还是有其他别的什么。
苏颜柔插嘴,“我那是沾大哥的光!今天大哥是主角,浣溪你说是不是?”
秦浣溪笑笑,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旁边,江无心看着别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苏延津像是没注意到秦浣溪的羞涩,抬头叫,“江小姐!”
晕!江无心暗叹一声,转过脸。
苏延津走到她面前,心有余悸地摸着下巴,“江小姐今晚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江无心谦虚,“过奖过奖!”不动声色后退一小步,拉远距离。
她装模作样找车子,“姐,有点冷,我去车上等你。”说完跟苏家兄妹点点头,走向不远处等着的车子。
江无心刚要拉车门,突然旁边另一辆车车门打开。
“江小姐,不如坐我车,我送你。”
是齐文嘉。
灯光暗沉,江无心本来以为旁边那车是空车,冷不丁冒出动静,她被吓了一跳。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缓声说:“不用了,我还是跟姐姐一道。”
“没关系,浣溪也可以一起,我们正好聊聊天。”
她故意笑得客气而尴尬,“还是算了,不顺路。”
齐文嘉像是没看见她的为难,“顺路顺路,我正好还要去办事,经过金源路。”
“是吗?这么晚了,那您赶紧先忙吧!我还要再等会姐姐。”
“不忙不忙,我能有什么好忙的!我和你一起等。”
江无心扶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人真是比她还要厚脸皮,根本不知拒绝为何物。
她觉得冷,不想再跟他啰嗦,直截了当地开口,“对不起,我……”
“无心!”秦浣溪走过来。
“既然齐先生邀请,你就别拒绝了。你坐齐先生的车吧,我有些头疼,正好一个人静会。”
秦浣溪坐上车子,按下车窗,“齐先生,无心就交给你了。”
“开车!”车窗升起,车缓缓开走。
齐文嘉殷勤地打开车门。
江无心远远看了一眼苏家大门,灯火通明的台阶上,苏延津像是看见这边的情况,正起步往这边走来。
齐文嘉也看见了,有些焦急地催促她,“我们走吧!”
在苏家人眼皮子底下离开,倒也不怕他心怀不轨。江无心一弯腰进了车子。
.
秦浣溪回到家,方如正等着。
她兴冲冲地问,“怎么样?你和苏延津今天相处得还好吧?送的礼物他喜不喜欢?”
秦浣溪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沉着脸坐下去。
她冷笑着,“恐怕人家连拆都不想拆!”
“为什么?他架子那么大?看不上?”
“哎呀,妈你别问那么多了,我烦得很!”秦浣溪没好气地叫,“人都哪去了?不知道倒杯茶!”
保姆立即端了茶过来,很快离开。
秦浣溪也不喝,端着杯子冷笑,“有人今天可出风头了。”
“谁?”方如小心翼翼,“你快跟妈说说!”
“还能是谁?我的好妹妹!”
方如一听就来气了,“怎么回事?你说给妈听,那个小贱人做什么了?”
秦浣溪刚要说,手机响了。
是苏颜柔的电话。
“浣溪,你到家了吗?”
秦浣溪笑着说:“到一会儿啦!今天玩得很开心!”
她心底暗暗奇怪,苏颜柔今天怎么这么细心,还知道关心她。
“哦,那你妹妹也到家了?”
“你怎么问起她,怎么了?”
“呵呵,没事,我就问问,关心一下。”
秦浣溪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娇滴滴的苏小姐哪里知道关心不相干的人。而且特意打电话过来问,只能是受人受托。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语气有些埋怨,“无心今天和齐文嘉很聊得来,走的时候还说要坐齐文嘉的车子,到现在也没回来。说不定又去哪玩去了,我妈正要让我打电话催她回来。”
“噢,没看出来,她还挺爱玩。我就随便问问。拜拜!”
“好,拜拜!”秦浣溪挂了电话,气得把手机扔在地毯上。
满脸怒色,“都是爸养的好女儿!你当年做什么还要同意收养她?”
“真是个祸害!”方如恨得咬牙切齿,“她今天怎么出风头了?”
“嘁!人家不仅勾得齐文嘉团团转,连苏延津都跟她有说有笑,还请她跳舞!除了周家小姐,唯独就请她跳舞!今天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笑话!”
方如一听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
“贱胚子!跟她妈一模一样!当初生下来我怎么没找人掐死她?”
秦浣溪说出她最担心的一点,“苏延津要是真的看上她怎么办?”
“不用担心,苏家要是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同意。”方如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她人呢?真和齐文嘉在一起?”
“嗯,我在路上看到她坐在车后面。”
“没想到她还有这些手段!既想吃小鱼,又想吃大虾,两头吊着,她想得美!”
.
就在秦家母女怒不可遏的时候,江无心在正躺在离秦家不远的一家宾馆大床上。
她上了齐文嘉的车以后,本来想发给于瑶。
看看时间挺晚了,而且一南一北离得也远,就打消去打搅她的念头。
齐文嘉只是一路上想要和她说话,她也很有耐心地跟他聊。
终于到了目的地,她在住宅区门口目送他的车离开。
□□里有钱怕什么!一秒钟的思考,她果断左转,步行几百米,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宾馆住下。
今晚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还是先避避风头明天再说。
进入梦乡前,江无心的 一个念头是,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离开秦家。安心工作挣钱,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大概可以想象方如到时会怎么骂她,无非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小贱人之类的。
这一夜她睡得不踏实,先是梦见记忆中那个小哥哥,如画的眉眼,漆黑的发。
他在暖暖的阳光下轻轻对她笑,“你等我。”
怪谁呢,她偶尔也会后悔,应该等他,做他妹妹该有多好。
当初秦光耀和方如带着秦浣溪去福利院领养她,她犹豫了一下,这个犹豫只是为了那个小哥哥。
她相信他会信守承诺,但还是笑着答应秦家,开开心心跟着去了。
因为他们看起来那么和善,摸着她的头笑,就像她想象过无数次的爸爸妈妈一样,那种诱惑太大了。
迷迷糊糊再一次睡着。
接着是一个噩梦,很长时间没做过的一个梦。
她惊叫着醒来,出了一身汗。
再不能入睡。
打开电视,找了个综艺节目一直看到天亮。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她又一次打消了离开秦家的念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等两天再回去,让她们先消消气,到时自己再装装可怜顺着她们,让她们骂几句也就算了。
但是偏偏明天是游舟的面试,她的作品册还藏在她房间柜子里。
只能回去拿了。
她现在大四,临近毕业,早没有什么课程。当初专业也只是随便挑的一个。
她十岁进秦家,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念起。
刚开始她为了讨秦光耀和方如欢心,学习用功,成绩 。
可她很快发现,她越 ,秦浣溪和方如就越不高兴,越是要处处找她不是。
而秦光耀根本不管这些事,一心忙着生意。
她渐渐放松学习,成绩下滑,方如果然顺了心,偶尔骂骂她烂泥扶不上墙。
她就这么一路保持中等偏下成绩, 上了一所三流大学。
大学志愿是她自己填的,就在本市,她并不想离开海顿。
这里有她想见的人,和她要做的事。
而实际上,这么多年,她把大多时间都花在绘画上,自己去图书馆找专业书,找网上课程学。
大学闲暇时间多,课程少,她甚至去报了一个原画培训班。
报名费是她在二手闲置网站偷偷变卖了几样秦浣溪不穿的名牌衣服包包所得。
秦浣溪的衣帽间一向交由她打理收拾。
大小姐 的爱好就是买衣服买包包,有很多八/九成新的款式她再也不穿。
新品源源不断,那些她已经不会问津的旧款,江无心就把它们全部打包放在角落,其中有很多都能在当初的包装袋里找到发/票。
等她有需要时,就拿出几样来放到网上转手。这在那段时间已经成为她主要的经济来源。
直到大三开始,她自觉学有所成,尝试向一家工作室投稿,对方很快给出回应,表示很有意向长期合作。于是,她开始接单赚钱。
有一次,接了一个古风游戏的人设,她接了其中几个角色的设计。
半年后,这个游戏火了,里面的朗月公子最为受人追捧,就是她的作品。
她现在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师,约稿不断。
对了,她的笔名叫小白菜。
凌晨十二点半,江无心出现在秦家门口。
大概因为她的生活充斥了各种状况麻烦,她已经养成钥匙手机钱包随身带的好习惯。
昨晚去苏家,她的小手包里也不忘塞满这些。
她掏出从前私下里央求保姆阿姨配的大门钥匙,借着路灯,轻轻插进锁孔,打开。
第二扇门是指纹锁,她白天已经给阿姨打过电话。
轻轻按下手指,很顺利,阿姨果然没有反锁,门开了。
屋里一片黑漆漆,江无心没敢开灯。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照着地面小心翼翼上了楼。
她惦着脚尖踩在木地板上,来到顶头自己的房间。
拉开扶手,推开门。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
心中一跳,江无心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激得不适,半眯着眼。
一只胳膊挥过来,来不及反应。
强劲有力“啪”的一声,她的脸偏向一边。
脸发麻,耳朵嗡嗡作响,她缓缓转过头来,这才看清是一脸冷笑的方如。
她 反应竟然不是疼,而是方如女士这阵子打牌之余跟着一群富太太去健身房,果然没白练。这手劲不知是用了几成力。
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江无心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刚才门口,她见到秦光耀的鞋了,他今天应该在家。
她缩着身体,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门还没来得及关,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
江无心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妈……我是不是犯错了……呜呜呜……你告诉我哪错了……我一定改!”
“大半夜,你嚎什么丧!进来,把门关上!”方如怕她把秦光耀吵醒,压低了声音,过来拉她。
江无心顺势摔坐在地上,倚着门哭。
方如又过来拉扯她,她伸手在后面扒着门,哭得更加大声。
终于走廊里传来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还伴随着呵斥,“怎么回事?大半夜闹什么?”
秦光耀来到门口,看到这情景,瞪着眼睛,“这是做什么?”
江无心抽噎地上气不接下气。
方如刚才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正气喘吁吁,“我就是教训教训她,一个女孩子家夜不归宿,这大半夜才回家。还不知在外头怎么丢我们秦家的脸!”
江无心放下捂着脸的手,带着哭腔解释,“我没有……我这两天都是在学校,住在同学宿舍。我们要交毕业论文了……今天一直待在图书馆,回来晚了!”
秦光耀看了看她明显发红的右脸,有些责怪地看着方如,“你打她做什么!我今天中午和齐家父子一起吃的饭,那个齐文嘉对我客气得很,还说改天要约无心,我已经答应了。”
方如恼怒,“我怎么知道齐文嘉要约她!子不教,父之过!你不管,我当妈的还不能管了?”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蛮横!我看你是更年期到了!”
“哈!我更年期?你现在是嫌我老了?外面藏着的那个小狐狸精多鲜嫩啊!跟这个死丫头一般大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秦光耀气得指着她,又有点心虚。
“好了!无心知道错了,妈你就原谅她吧!”秦浣溪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
“爸明天早上不是还有会?赶紧去睡觉吧!”
秦光耀有了台阶下,甩了下胳膊,“你给我消停点!别毁了跟齐家的生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走了。
方如心里来气,却又没法。
现在方家已经全靠着秦光耀在养,要不然她能忍着他在外面养狐狸精!
今天打了江无心,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下午打牌时,有个姐妹说看见她家老秦在商场和一个小美女搂搂抱抱。
她拿他没法只能拿他的孽种撒气。
“妈,你也回去睡觉吧!晚睡伤皮肤。”方如安抚着刚才帮她出气的母亲,温声细语。
刚才一番动作,方如也觉得身累心累,听女儿话回屋去了。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秦浣溪蹲下身,低声说:“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对男人还挺有一套。但是!”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江无心已经肿起来的脸,轻蔑地笑,“记住你的身份!你,永远上不了台面!”
说完,她怜悯地叹了口气,优雅离开。
江无心缓缓起身,拍拍衣服,轻轻关上门。
澡也没洗,设好闹钟,和衣而眠。
这一觉,江无心睡得反而平静又香甜。
只是一早洗澡的时候,发现半边脸又肿又红。眼睛也是。
化了个淡妆,准备好面试资料,背上包下楼。
这个点,方如和秦浣溪都还在睡美容觉,秦光耀也没起床。
楼下保姆阿姨已经有了干活的声音。
她走进厨房,笑着问,“阿姨,有吃的么?”
阿姨转身看她,大吃一惊,忙回答,“有,有啊,粥刚好,我给你盛一碗!”
“好啊。谢谢阿姨。”江无心注视着她。
阿姨不敢再看她,端来一碗小米粥,还有两盘小菜,一碟生煎。
江无心坐下,安静地喝粥。
阿姨眼里一下子充了泪,捂着嘴站在她背后哭泣,“对不起,二小姐!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昨天大小姐嫌我倒的茶烫对我发火,说要炒掉我,换个新的!我家还有一个儿子马上就要上大学,秦家给的工钱高,我不能丢了这个工作啊!”
江无心喝完粥,放下筷子起身,没回身看她。
只是轻描淡写地笑,“没关系啊。我去学校了。”
她背着包走出门口。
这是江无心 次面试,多少会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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