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棵白菜上长沙

文

无花果

画

马桶

年代，我哥哥远在大西北，我在湘潭，姐姐一家在长沙。我从小体弱多病，常受孩子们欺负，所以很孤独，特别想念姐姐和我的外甥们。

大概是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听同学荆梦珍和一个女同学聊天说，她的哥哥家在长沙，每天只有半斤菜供应，真可怜！

我马上搭话说：“我知道，长沙买菜可难了。我外甥女每天清早背着弟弟去排队，小弟弟脚趾冻得通红。他们还唱歌一样说‘红菜苔子*芽白，怕你吃了认不得’，可是这些菜都买不到。”

我的话把她引过来了，她问我姐姐家住在哪里，我告诉她：长沙上大垅铁路新村27号。我父亲带我去过，我还留在姐家住了好多天呐。她说她哥哥家也是住那里，隔得不远。于是我们聊着， 达成了一个共识：送菜去长沙。

我回家告诉妈妈，说我同荆梦珍去长沙，妈妈以为我可能是白日打梦讲，没有在意。那时学校搞勤工俭学，班上办了小银行，同学江一帆当行长。我父亲有工作，所以我在银行有点小存款。我取了钱，又在家里搜寻了一番，包了些干菜、碎饼干之类的东西，在星期天的早晨去找荆梦珍。

她在家里绑好了一棵大白菜，荆妈妈问我：“知道怎么走吗？”

我蛮有信心地回答：“知道！”

火车慢悠悠地到了长沙，我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觉得肚子饿了。站在出站的坪里，我慌了，不知该朝哪里走。我又怕荆梦珍发慌，就对她说：“你站在这里不动，我到外边看看就回。”

我出车站坪向左走，一路问：“去烈士公园怎么走？”

一位老伯对我说：“你走错了，这里是往浏成桥方向的。”

他带着我往回走了一截，告诉我：“再往前走一截，有一个大坡下去，横过铁路，再上一个大坡就可以看到烈士公园了。”

我谢了老伯高兴地跑回车站。

我带着梦珍沿着刚走过的路往前走，这一截路仿佛延长了几倍，她不停地问：“烈士公园在哪里呀？快到了吗？”

我虽然装得镇定，可心里还是发慌。只得不停地回答：“快到了，前面就会看见的。”

两人用一根棍子抬着白菜不好走路，就用手提着，绳子打着旋儿，白菜在中间晃荡着。火车上人挤，把白菜外面的叶子擦烂了，现在又晃荡不停，一棵白菜蔫蔫的了。

终于看到下坡了，压在我心上的石头落下来了，也不管梦珍累不累，飞快地往下冲。过了铁路，再上坡就累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看到东风展览馆了，我看路边竖的公交站牌上写着烈士公园、砚瓦池等地名，就高兴地指着给她看，口里说：“没错吧！我们可以坐汽车了，很快可以到家。”

汽车上的人倒是不多，坐在座位上人轻松了很多，十分高兴。只可惜那棵白菜外面的绿叶滚得稀烂。

我生怕坐过头，数着路边的建筑听报站。听到喊“烈士公园到了，到砚瓦池的可以下了”，我们赶快下来，我看到这正是烈士公园拐弯的围墙边。下面一截路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走了，我们经过一个大厂，看到围墙里面的哨岗，我说那是一个劳改犯的工厂。再往前走，左边是一片拥挤的破旧不堪高低不平的房屋，那里有一处是买菜的地方，门是关着的。右边全是园地，中间有一口很大的池塘。

临近我们拐弯进铁新村的边缘，种着一片玫瑰，香极了。再捣蛋的孩子也不敢去摘花，听大人说摘了会被打死的。我幼年见过的玫瑰花不是献给人的礼物，是农民交上去做香精用的农作物。

姐家住在靠北的三排房的中间一排，第三户就是。我趴在窗口往里看，家人刚吃过饭，大外甥女在收拾碗筷。大碗里剩有一口汤，也被她喝掉，真是节约到了极点。

喊开了门，姐姐很惊讶，问我们怎么来的。搭话间，几个小外甥把我带的碎饼干抢个精光，姐姐把几包干菜当宝贝一样收起来。然后带着梦珍去找她哥家。

我高兴地和外甥们呆了一晚，没想到家里急得象着了火。荆妈妈没见到女儿回来，哭哭啼啼来我家问事。梦珍也同我一样，是妈妈的满女，还是 次出远门，那个急是没人安慰得了的。

我第二天下午挨黑才到家，一进屋，妈妈黑着脸，立即一顿“条帚荆炒肉”，边打边骂：“猛得 ，还带上别人家的孩子，出了事怎么办？看你记事不？”

我心里很憋屈，我们不是因为挂念家人嘛！

这是我 次挨这么重的打，可我记打不记训。反倒为这次出行而自豪，我也可以自个上长沙了。我只遗憾家里没有梦珍家那么好的菜，下次要多送些。可惜很快我们都没有菜了，全国性的困难时期到来了。

如今，我和梦珍都幸福地在长沙定居。回忆起此事，我不由感慨，当年城市建设中，人们的生活那么艰辛，可都能默默忍受。正是这种毅力和精神，才换来我们繁华的今天吧！

作者介绍：无花果（本名陈利球），女，当过教师和工厂工会干事。退休后重拾写作，愿在有生之年用文字记录身边的美好事物。

?本月总冠名

任意盖码饭加7.9元可升级为霸碗红蓝CP新套餐，可以点一份汤哦！还有一些福利活动，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