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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肉的理想,白菜帮的命

片名：血钻（美国）编剧/导演：爱德华?瑞克

主要演员：珍妮弗?康纳利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阿诺德?沃斯鲁吉蒙?休斯

五花肉的理想，白菜帮的命

---电影《血钻》观影随笔

文│*海碧

并不壮阔的湖面上浩淼着落日的光辉，钻石般醉人的波光闪烁在屏幕上。我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窗外，想看秋阳照进窗来晃眼的暖色。窗框内，秋风萧瑟地吹落着枯叶飘落出视野。残留在枝头的，也带着好景不长的哀怨，把我的目光悲情地逼回到电视荧屏前来。

“老师说，等战争结束后，这里就会像一样。”放学路上，儿子对父亲说。

父子俩赤脚走在红土弯道上。那弯道，披着夕阳涂抹的暖色，像通往的童话。那暖色，温馨着少年诗意的向往。看似丰满的理想薄翼之下，是极其骨感的现实。

转瞬间，画面上茂密的丛林深处，反*府*恶兽下山般的血洗追杀，和乡野贫民恐惧的逃亡……使寄存于战争冲突缝隙里的向往，成为被杀戮撕成碎片的纸屑，化作战火烧卷了的*幡，呈现给人们一个被战争蹂躏着的真实的非洲。

父子于逃往中的失散，开始了人性博弈的电影故事。父亲索罗门·范迪被抓到钻石开采区服劳役，那颗被他发现后藏匿起来的血色钻石，成了这部电影出生入死的动机和生杀予夺的意象。钻石，经千万年河流的冲刷和岁月磨砺出粲然生辉的魅力，被广告商抢钱似地蛊惑着情伴爱侣恒久的演绎；在时尚的快乐梦魇里，闪烁着女人追逐的诱惑，也虚荣着男人截获财富的贪婪。但战乱频仍的非洲大陆，几乎所有的美丽，都被浸染在带着苦难暗影的血色中。那枚晶莹的粉色钻石，呼应着影片中那轮在火烧云里不是夕阳就是旭日的反复出现，仿佛是凝结在非洲胸前的血色泪珠的暗喻。恐怕这也正是《血钻》的片名的来由。死亡的母亲身边哭不出声的赤婴、奄奄一息的老人怀里饥饿的孩子、横躺竖卧的尸体上忙碌的蚊蝇，早已不再新鲜。这一切，在不满足于喝着热咖啡只顾挣钱生活的美国战地女记者麦迪看来，不过是西方媒体夹杂在天气预报和其他新闻间的几分钟插播。但对所罗门·范迪一样的平民，却可能是一生或几代人不得不苦捱的现实。

“交易”无处不在的当今世界，寡头*治的大国*要和生意场上的冒险家，把蕴藏着象牙、*金、石油、橡胶、蔗林和钻石而叫做非洲的富饶之地，变成了贪欲滋生的疯狂掠夺下，人性尽失的“上帝之城”。安哥拉、刚果（金）、卢旺达、津巴布韦、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哪里不是疮痍满目的垃圾、废墟和贫民窟，哪里不是抢劫、奸淫和杀戮驱赶的难民营。《不朽的园丁》《卢旺达饭店》《上帝之城》，太多的电影，在非洲的痛苦中纠缠，是因为如诗如画的非洲大陆还流淌着太多残酷的血腥和苦难。我原本想叼着烟斗，捧着一杯下午茶，借一部下档已久的影碟（我知道把电影转换成影碟在家里播放，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消遣“影像私有化”驱散时间刻度的烟雾。《血钻》却让我和索罗门·范迪一样，不是在兵荒马乱的镜头组接里四处奔逃，就是提心吊胆地看暴力如何涂鸦血腥，或者在惊慌失措的街头寻找我并不熟悉的远方家人。

索罗门·范迪需要仰仗这枚钻石，拯救失散的儿子和家庭，不得不与丹尼·阿切尔合作。他的善良使他搞不懂“我能理解白人想要我们的钻石，可为什么我们自己人会自相残杀呢？”这疑问凸显的那一片心田饱满的纯白，反映了纯净如处女的钻石原本的属性。身为战争孤儿的丹尼·阿切尔，父亲被分尸，母亲被奸杀的身世，和为了理想而从戎的战火硝烟，并没有磨砺出他惩恶扬善的铁血秉性，却在争夺利益的残酷绞杀中，催生为一个终日狂躁着“你觉得我是恶魔，那是因为我生活在地狱里”的不安，在看不到未来的非洲战火中，被上帝抛弃的无主游*，一个狂妄利己的走私武器和钻石的战争贩子。如果说是战争扭曲了人性，在这部电影里我看到的确是人性扭曲的战争。那枚粉色钻石，在扭曲的世界里，则是他能够脱离战乱非洲——这块腐烂着血腥杀戮之地——不惜舍生忘死的，更是他灵*失败的贪恋信仰。所以，他不得不利用索罗门·范迪的不幸，与索罗门·范迪的命运捆绑在一起，达到获得钻石的目的。有着职业冒险精神的战地女记者麦迪，仿佛置身非洲的观众代言人，在“整个国家的人都成了无家可归者”的感叹里，寻找西方大国觊觎非洲大陆的深层背景，成为揭开战争幕后真相的报道者。那枚血钻使每个人都有个心理账户结构出的利益关系：丹尼·阿切尔想借助钻石彻底离开非洲；麦迪冀望于从这里找到揭露肮脏交易的真实故事；索罗门·范迪奢望着和儿子团圆并帮儿子实现将来成为医生的梦想。电影故事的主人公来自不同方向，去往不同目的地的交织，带着救赎意味的书写，集结成又一版本的“现代启示录”。

记不得在哪本书里读到过这样一句话，道德，是自然生态中最脆弱的一种平衡，一遭破坏，终难恢复。除了借助信仰的力量，一砖一瓦地搭建别无坦途。否则，它只能是一个咒语，在贫血的人类社会里弱化成没有疗救效果的散剂。我们也难免沦为上帝丢弃在垃圾桶里不被捡回来的东西。丹尼·阿切尔和麦迪在维和部队的战地营房里冷峻而真实的对话，像是一个提供证据的“污点”证人,带着电影里人道主义殉道者本杰明“我的内心告诉我，人性本善。而我的经验告诉我却恰恰相反”的困惑，和战争埋在他心里的忧伤，既坦白了皇冠钻石公司收购走私钻石，通过交换股票和秘密银行交易，成功敛财聚富的真实流程。同时，也进一步指控了“购买钻石的人们虽然并没有资助战争，但他们在间接的维持着战争”。让当下穷奢极欲地追逐浮华淫贵者，都像在战争背影里背起“羞耻”的十字架，成为无脸出门见人的狗偷鼠窃者。我不由得联想起费尔南德·梅里尔斯导演的《不朽的园丁》里，对国际利益集团披着布道者的文明外衣，干着夺命抢钱勾当的揭露：国际利益集团为了在黑非洲获得撕破药物测试关卡，对黑非洲的死亡视而不见地不惜放非洲人的血牟取暴利，披着“支援”的幌子，从以非洲人为失败的试验中捞取利益，使大批量来不及测试的致命药品“泰帕沙”，如一把带着*汁的匕首，从背后刺进非洲胸膛的巨大阴谋……可见，在视非洲为利益桥头堡的世纪战略上，钻石商、药商与*火商均别无二致！尽管当下这个极端的消费时代，“ ”已经使人们追求的核心价值不再是商品本身，而是依附在商品使用价值之外的“符号象征价值”。人们仍不难判断：当人们的暴力本能和欲望本能联手的时候，世界就真的离毁灭不远了。

只有利益没有道义的连年内战硝烟里，少年不可避免地沦为战争牺牲品——不是反*府*挟持的对象，就是黑社会组织诱拐的目标。范迪的儿子在少年*训练营里被“洗脑”抽空了原本的纯真，成为冰血冷面的“死亡天使”级杀手——说不上几句抨就开枪杀戮。纵然面对自己的父亲，也一样能够冷酷到射杀的反人性行为，不禁令人为之错愕，更让人为之胆寒！那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庞，蒙着冰如铁皮一样的死色，像血雨腥风劲扫下，脱离了树干的一片嫩叶，在他还不能向社会证明自己是谁的童年阶段，就带着生死不明的困顿，飘落进战争的反人性陷阱。从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一下坠入被教唆杀戮所“催眠”“洗脑”的战争泥潭——他和他的少年*们，被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下的谎言包围和饲养着，用少年懵懂的无畏，借暴力快乐着一种恐惧，或恐惧着一种快乐。并在恐惧滋生谎言，谎言包装恐惧的假象里，关闭了人性的大门，参与到自以为理由正当的相互杀戮里。这就是被西方盘剥掠夺财富后的衍生品——拿起枪杆用他人的血来结束自己童年的梦魇，完成一代人的毁灭。

和一集接着一集，引人入胜地看硬汉“米帅”逃了被抓，抓了再逃，于了无生机的绝境处，杀出一条血路重获生机的《越狱》不同。上苍不允许我们用单一的标准丈量世间的人和事，是因为它每一天都会有出乎意料的悲剧或奇迹出现。这个带着财富幻想不可能会为美色腿软到不分东西南北，更不可能会因为女人丧家失国的刚硬汉子，虚骄狂傲的不可一世里，有着我所喜欢的情深义重。在一抹夕照的霞光里，丹尼·阿切尔忍着致命的伤痛，把血钻交还给索罗门·范迪，并托付给远在美国街边喝咖啡的麦迪后，诗意地望着眼前山谷里美到极处，心却空旷的苍茫暮色，心田滋生出连小草破土的招摇都不曾有的期冀——期冀能有麦迪陪在身边却又根本不可能的轻声细语——那只有一次握手和拥抱，干净得连一个接吻都没有的无果爱情。他抓起地上的红土，红土里浸染着他耗尽生命的鲜血，和远方的麦迪作令人不舍的诀别的情景，如果用感动来形容就会显得轻佻。因为从丹尼·阿切尔身上没有刻意拔高情操的缝隙里，突然生出的浅情薄愁，折射出人性的光辉的动人感觉，特别值得收藏。观众虽然没能从这影像故事里看到近乎乐园的世界远景，也没能听到捕风汉子被风追逐灵*的风声，但似乎可以闻得到随风飘扬在远方，一时还难以辨别的味道——那是丹尼·阿切尔遥远而切身的呼喊，和他渴望来不及实现但看得见的从精神废墟上站起来的东西——人类末世的癌症可能获得医治的希望的微光。看来，不仅仅是黑人索罗门·范迪父子，作为白人的丹尼·阿切尔，也是五花肉的理想，白菜帮的命啊！

取出影碟，我走到窗前，残阳映照的枝头，枯叶正凋零而下，像寒冬来临前滴落的乌血，脑海里是丹尼·阿切尔血浸红土挥之不去的黑非洲……

作者简介

自由文化学者，出版专著有《祈祷生命的耳语》、《与幽暗约会》、《伪文明的抱怨》，并多有文艺评论、文化随笔散见《中国戏剧》《中国青年》《舞蹈》《奔流》《东方艺术》《河南戏剧》《魅力中国》《美学》《现代艺术》等杂志。

五花肉的理想,白菜帮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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